去年冬天,女儿在幼儿园摔碎了水杯。我蹲下身捡起碎片时,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。那些被我反复擦拭的水杯,此刻在她眼中或许就是某种令人窒息的枷锁。当她踮脚想够到门框挂画时,我的手会不自觉地伸过去调整角度,仿佛在纠正某个看不见的错误。这种过度的参与让她的动作变得迟疑,像被风吹歪的蒲公英,总在寻找重新站立的支点。
深夜的台灯下,我常常盯着女儿的作业本出神。那些被我反复描红的数字,此刻在她笔下却像被施了魔法的墨水,洇开成模糊的形状。当她把橡皮擦得发亮时,我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随着那抹白色,直到它变成一片废墟。这种对完美的执着,像无形的筛子,把生活滤成单调的灰白。
最近的雨天,女儿在窗边画了只歪歪扭扭的蝴蝶。我下意识地想要纠正她的线条,却在她期待的眼神里停住脚步。那双眼睛里倒映着清晨的露珠,闪烁着比我更纯粹的光芒。我开始学着把整理衣物的时间留给窗外的雨声,让检查门锁的频率与女儿的笑声同步。这些微小的改变像种子,在焦虑的土壤里悄然萌芽。
医院的走廊里,我听见心理咨询师说:"强迫症不是诅咒,而是被困在茧里的蝴蝶。"这句话让我想起女儿在游乐场追逐气球的模样,那些飘向天空的彩色小球,或许正是我们都需要的出口。现在每当她踮脚够不到门框的挂画时,我会蹲下来,用她的眼睛看世界,让那些被我反复擦拭的细节,重新变得柔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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